轧马路-1.2

在南方，冬春之交来得生猛一些。哪怕只是在家里，从屋里走到阳台上，就能明显感受到温差。在树多的街上走路，一会走进树荫，一会又在阳光下，整个人在冷和热里起起伏伏。

在这样的天气里午睡，像掉进了时空隧道一样。在家，这样的天气，两个条件叠加，大脑所能关联到的记忆都是中学。醒来的下一步不应该是打开电脑，而应该是背起书包出门。 【你搬家之后我们还能一起上下学吗？】 “能吧。” 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，中学时谁都有几个一起上下学的同学。其实我不太需要，单纯是为了显得合群一点，以至于我们走在路上，没有什么话好说。

我记得她说自己老家是江南。放学去便利店，我们都拿柠檬茶，她经常要在货架边兜兜转转手足无措。那家便利店，竟然还开着。连锁品牌，倒是能活得最长久。连货架上的柠檬茶也是，老位子不变。 “你点解还没挑好？” 【我找不到八喜，找了半天了】 “这儿只有五羊。（空）你们家是为什么从上海来广东啊？” 【因为我阿婆走了，没有理由留下去了】，拿了一只五羊，【那就这个吧】

下午语文课的时候，她丢了一只纸球过来。【蓓蒂与阿婆，确实是失踪了，毫无消息。姝华说。这天，我见阿宝先走，我也想走了，我讲了一句，阿婆，可以烧夜饭了，天夜了。阿婆笑笑，蓓蒂看看我，一声不响。我隐约闻到一股鱼腥气，刚想走，外面花园里，出现一道光，我一看，阿婆刚刚还在身边，现在看不见了，蓓蒂拉了我，对池子里叫， 阿婆，阿婆。我看一看，黄昏天暗，水里一条鲫鱼。蓓蒂讲，这是阿婆。】

我把纸片抻平，在反面写上：阿宝 收。姝华 梦。

我们还是一起上下学，进出教室。有一天放学，她说自己去看病。 【我上周感冒，去看医生。去看西医，说没有什么大问题，饮食要清淡一点，千万千万不要吃鸡鸭鱼。】 “哦 是吗” 【 我妈有点怀疑，又去看中医。中医说我太虚了，叫我妈去买一只老母鸡炖汤，加红枣和人参，炖足两个小时。】 “哦。。。。是吗。。。。。” 【广东这边医生，给几个菜就打发人走了，不像样子。】

盛夏之后，我就搬家了，和她不再顺路，也从骑自行车，变成走路。

十几个盛夏之后，我来到上海工作。走在街头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她。

上海的便利店真多，此起彼伏。

“你好，请问有五羊的吗？”

「什么？都在里头了，上面的是八喜的专柜，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」